沈子瑜從來都沒發覺原本跟齊明哲說話也可以如此的舒服，想以前在沈王府的時候兩個人每次見面總在損對方，而且明裏暗裏的沒少較勁，如今想想卻是不知究竟在較勁些什麽。

齊明哲再度檢查了四周的安全性，在緊閉著門窗的房間裏，窗欞下那紅漆楠木的高幾上擺放著的一盆綠蘿是屋裏唯一能調換空氣的植物，純藍色帷布垂下來將外屋與休息用的裏屋隔斷，沈子瑜坐在桌邊仔細打量著這間上房。

齊明哲再度從裏屋出來的時候，屋裏多好幾個信封。他把這些信件堆到桌上道：“當初離開齊家的時候其實我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大抵是知道父親做的事情不是什麽好事情吧，所以我給自己也算是給整今日齊家留了一條後路，雖然我一直在祈禱希望這些東西永遠不要有派上用場的那一天，但顯然，事與願違。”

沈子瑜隨意挑出桌上一封信展開來看，他怔了怔覆又看向齊明哲：“這些？這些都是你父親跟沈雄密謀的來往信件？”

齊明哲雙手手肘撐在桌上，手裏捧著自己那杯半溫熱的龍井茶，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他點頭：“沒錯，有好幾封都詳細記述了沈雄是怎麽跟我父親一起密謀奪權的，我想這些書信要是在大臣之間傳開，或是傳到皇上的耳裏肯定不得了吧。”

確實，到今為止還沒有一個懷疑沈雄跟齊家的勾結的，為了擺脫這層懷疑原本沈雄早早就該將大夫人跟沈宏才放出來的，但他也沒有。

不過可惜，如今皇上完全在沈雄的掌控之中，沈雄在宮裏的勢力範圍他們全然不知，所以根本不敢過於反抗。沈子瑜點頭：“確實是好東西，不過還不能現在拿出來。”

“那你有什麽打算。”雖然齊明哲知道現今的朝堂之上是出了點問題，但真正的前因後果他還不是很了解，這也是他一直按兵未動的原因。

沈子瑜便將所有的一切都跟齊明哲說了，他嘆了口氣道：“我們唯一將鷹揚軍爭取到手才有制勝的機會。”

齊明哲點頭：“你說得沒錯，那我能做什麽？”

“你給的這些信件太重要了，我這裏也有一封當初陳松寫給我的陳述當年所有真相的書信，加上這些想來足夠讓鷹揚軍反戈了。不過我想讓你還是再暗中潛回齊家一趟，去找一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存在，畢竟那是你的家哪些地方有暗格你會比較清楚，我相信肯定有沈雄沒有找過的地方。”

齊家自被抄後就一直充公，如今也一直有朝廷軍隊把守，據說不久後才會處置。

齊明哲苦苦一笑，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回家竟然要用暗暗潛回這樣四個字，他道：“你考慮得不錯，我們確實應該這樣做。當初沈雄就是用窩裏反這一招殺了我爹一個措手不及，我還真是期待當他發現跟隨自己多年的鷹揚軍對自己反戈一擊的時候又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兩人相視一笑，齊明哲道：“一定很精彩。”

沈子瑜站起身將那些信件都全數收入囊中，他道：“我們最近都要深居簡出，無論是你還是我如果被沈雄發現，肯定是要被例為頭號擊殺對象的，雖然以前我們關系是不怎麽融洽，但如今作為盟友我還是不希望你死太快。”

齊明哲將沈子瑜送至門口，在沈子瑜正欲開門之前他卻伸手抵在門框之上，他笑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會跟你一起謀事，這種感覺很奇怪。等我們成功之後，能不能再陪我下一局棋。”

沈子瑜楞了一下，隨即道：“當然，不過你要心理準備，畢竟我印象裏你從來沒有贏過我。”

齊明哲哈哈大笑：“那就拭目以待了。”

“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過來跟你交換信息的。”沈子瑜最後說了一句。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把她放哪兒了？”齊明哲卻仍是不欲讓他離開。

沈子瑜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嘴裏那個她指代的是誰沈子瑜自然清楚，不過每每齊明哲一關心楚心玥沈子瑜就渾身都不舒服，想了想他很敷衍地道：“總之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你就不必操心了。”

說罷他推門離去，齊明哲也沒有再留。是啊，他原本不該多問那一句的，他應該知道有沈子瑜在，是絕對不會讓楚心玥出任何事情的，自己又何必多情去擔心這一遭呢。

……

對於楚心玥出現在皇宮之中這一點，不管宮裏其他人怎麽看這個多出來一直貼身保護皇上的侍衛，但皇上自己卻是十分高興的。

原本皇上以為沈子瑜是不會送楚心玥進來了，不過沒成想沈子瑜還是如約將她送了來，大抵是太久沒有見到沈子瑜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吧，皇上見到楚心玥反而格外的親切。

楚心玥對皇上表現出的熱情也很吃驚，不過她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而且皇上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奇怪的侍衛想必這消息很快就會不脛而走傳到沈雄的耳裏，他必須要在沈雄抽出空當來宮裏收拾她之前做些事情。

然而就在楚心玥思考著應該怎樣把沈雄安插在宮裏那些內線揪出來的時候，卻又出了另一件事，那便是皇上的早餐。

因為自皇上在大殿之上被群臣逼著退位讓賢之後便一直裝病未上朝過，所以皇上的三餐都是經由他殿裏伺候的宮人去禦膳房端來的，而且皇上一直都是在自己寢殿床邊用的飯，這也是為了盡量避免與外人接觸。

今天宮人端上膳食來後李公公照例拿銀器測了毒，發現沒有問題之後才呈給皇上，宮人們都被摒退出去後皇上才起來用飯，楚心玥卻覺得甚是奇怪，一直盯著皇上的飯食。

皇上有些抱怨：“也不知道沈子瑜什麽時候才有把握扳倒沈雄，朕可不想一直臥在床上，咳咳。”

“皇上的身體也確實還沒有養好，趁著這個時候好好養養也沒什麽不好。”李公公卻在一旁笑道，“想必世子爺是肯定會有辦法的。”

“可到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宮裏究竟哪些人是沈雄的眼線。”皇上微怒。

“皇上，你每天吃飯都只測你的飯與菜，卻不試你的碗和筷子嗎？”楚心玥突然問。

皇上和李公公皆是一楞，兩人對視一眼後，李公公立即從外面打來一盆水將皇上的碗筷置於水中，不稍時再拿銀器去測，令人害怕的是一直都不曾有過反應的銀器，這一回卻變黑了。

“皇，皇上……”李公公將銀器呈給皇上看。

皇上一把掀開了那銀器，正欲發怒時，楚心玥卻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朝窗外看了看，這才又關緊窗戶道：“依屬下猜這肯定不會是什麽巨毒的，不然皇上早就沒命了。沈雄狡詐成性，知道皇上一直拖命不肯退位，所以故意讓他的人在您的飯食裏加了慢性毒藥，反正你裝著命，突然哪天駕崩的話也沒有人會懷疑，這樣一來，一直得人望的人登基就成了順理成章。”

“沈雄這個老賊，朕……咳咳。”皇上怒從心來。

“怪不得皇上一直吃藥，可病卻不見起色。”李公公跟著急道，“對了，楚侍衛可有什麽良策。”

“放心吧，世子爺差我進宮就是為了要揪出這宮中那些替沈雄賣命的走狗的。”楚心玥壓低聲音道，“不過，我需要皇上和李公公配合我演一出戲。”

就在楚心玥行動的同時，沈子瑜和齊明哲也分頭行動了起來。

齊明哲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在溜進了齊府去尋找更多有關沈雄犯罪的證據。

而沈子瑜也終於在茶樓裏跟那們總領相遇了，他想盡一切辦法靠近那位總領，拿出自己父親早年間佩戴過的玉佩，那位總領才相信了他的身份答應與之一談。

而與此同時的宮中，楚心玥準備了一個小口型兩耳狀紅色的深瓶子，她雙手正立抱著那瓶子立在皇上的身邊。

皇上難得從床上爬起來坐在這花園裏曬曬太陽，而一幹宮妃宮人卻依次排列在下面，大家都是突然被皇上召來的，沒有一個人包括皇後在內都不知道皇上究竟想幹什麽。

李公公揚著自己的公鴨嗓子道：“皇上昨晚夢中驚醒，說夢到一條黃色巨龍稱是先旁所化來到向旁，此龍告訴皇上說如今的後宮之中烏煙瘴氣，其中摻雜了不少心懷不軌之人，這才導致了聖體違和久不見好。”

李公公說這番話的時候下面已是一片議論之聲，李公公繼續道：“還好黃龍給出了提示，說他在這個瓶子底施了法，只要讓所有宮人依次將手伸進尊底觸摸一下，拿出來後手沒有變黑的人便是清白的，若是變黑，那人便一定是奸細。”

皇上在一旁輕咳了兩下，下面的驚愕議論之聲立刻消彌，楚心玥端著那瓶子又向前走了兩步，她道：“好了，現在就從皇後娘娘開始，一個一個上來自證清白吧。”

皇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兒看楚心玥演出，而且他還發現下面的宮人們表情不一實在精彩至極，他望楚心玥一眼，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身心舒暢極為快樂，好像一身的病痛也消失不見了一般。

看來他應該多點這種歡樂的戶外活動，讓楚心玥進宮果然是最正確的決策，且先不說是不是真能查出內奸，光是自己現在看戲這種好心情皇上覺得便已經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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